若没有所谓的个人动机是没法拍出电影的。——押井守

随着派拉蒙旗下的电影《攻壳机动队》的档期越来越近，日本导演押井守再次受到了世人的关注。关于“老鸭”的经历动漫迷们大都耳熟能详，此次我想从自我表达与故事性的关系角度来聊聊押井守。

但凡有才华的导演，往往要在自己的作品中夹带私货，不甘心平庸的表达，一旦自我表达和故事性的平衡被打破，过于表达自我，就会将大多数普通观众拒之门外，这样的作品或许会被小众奉为神作，但往往会遭遇票房滑铁卢。

《摇滚藏獒》如此，《大鱼海棠》如此，而押井守的《天使之卵》也是如此，押井守与前两者的不同在于，押井守并不是不会讲故事，而是在哲学思考的探索之路上走得太远。

怀着电影梦却走红于动画圈

押井守多愁善感的高中时代是60年代，在日益激烈的学生运动中，青年押井守受到了巨大影响，或许是影响了其一生的创作思维。

“说实话，没想上大学，因为当时并不喜欢学习，预计高中三时就会发生战争，结果并没有发生，人生的计划就这样乱了（神逻辑）。没办法就进了大学。”——押井守

学生运动中受挫，漫无目的进入东京学艺大学的青年押井守，遇到了电影。他加入电影研究会后，每年看近千部部电影，越来越想自己拍电影。但是毕业后在电影业界就职的想法并没有实现，26岁仍然青涩的他辗转进入了动画制作公司。

1981年开始的电视动画《福星小子》，押井守在这个作品中担任总导演，引起娱乐性而广受好评，因此夯实了导演地位。

押井守第一次独立创作的作品是1984年的电影《福星小子2绮丽人之梦》，这部爱情喜剧市容了虚构与现实的哲学性主题杰作，与原作大相径庭，被称为原作粉碎机的押井守，一时间成了用动画实现电影梦的天才。

成名后的任性：《天使之卵》

(1985年的《天使之卵》，差点还拖垮了因《最终幻想》原画而闻名国内的天野喜孝。)

在《绮丽人之梦》成功之后，押井守拍摄了自认为是问题之作的《天使之卵》：怀抱着卵的少女和背负着武器的少年，在废墟的街道中徘徊……由于过于难懂，所以在商业上遭遇大失败。

作为上学期间就看过上千部电影的押井守，或许骨子里一直有追逐欧洲艺术片大师的梦，作为自己做编剧的导演，他的个人表达欲望强烈到了跃居故事和角色之上。在《天使之卵》里，有人评论都看出塔可夫斯基的味道了。

普通观众期待的就是个曲折动人的故事，角色性格丰满，《天使之卵》那无主线无台词的晦涩艺术表达，在商业上注定是失败的。

押井守笑谈：“我小看了这个世界，以为做喜欢的事情就可以了，以为都会顺利进行下去的，就算做了再怎么不明意义的作品，也没有关系，作为导演，我不会失职。”

过于重视自我表达，让押井守在创作之路上走得太远太偏。押井守回忆：“没有考虑到后果，除了拍摄之外什么都没有考虑，工作也没有了。”

《机动警察》：被市场打脸后的乖巧

由于《天使之卵》的大失败，差点被踢出圈子的押井守，沉寂了4年之久，1989年，《机动警察剧场版》让押井守得以成功复出。押井守将思想性和娱乐性绝妙地融合在一起，再次获得观众的巨大支持。

1995年上映的《攻壳机动队》是押井守在世界动画领域享有盛名的一作，也是日本动画中标志性作品，充分探讨了虚拟与现实世界界限的命题。在世界上极为著名的“日本动画风格”在这部作品里有着极为突出的表现。

在日、英、美同时公映的本作在美国《BILLBOARD》杂志的排行榜上很快就名列第一，就连《泰坦尼克》的导演詹姆斯卡梅隆当初也曾为此片的日文LD版撰写文章，沃卓斯基兄（姐）弟的《黑客帝国》也深受此片影响。

虽然漫画原作是围绕GHOST展开话题，但在电影版中，作为押井自己的主话题“现实与虚构的界线”作为核心展开。《攻壳机动队》的成功在于，押井守通过士郎正宗的原作讲了一个完整精致的故事，巧妙地表达出自己的思想，且能与原作主旨并不冲突，在观赏性和思想性方面做到了平衡。

《无罪》之罪：个人表达再次压过了故事性

通过《攻壳机动队》的成功，押井守构建了自己作为世界级导演不可动摇的地位。押井守得到了更大的制作预算，从此走向大预算、大制作之路，其自我表达的野望再次蠢蠢欲动。

《攻壳机动队》之后9年，2004年电影《攻壳机动队2：无罪》公映。这部作品让押井守投入了自己全部心血，为创造出自己的集大成之作全力以赴。“谁也无法做出比这更高质量的作品”，押井守如此豪言。

然而，历时四年，耗尽心力的押井守，并没有赢来市场的认可，20亿日元预算的《无罪》，最终赔了10亿。

持续4年的工作，押井守耗尽了一切制作电影的能量，身体也夸了。改变押井的是他与空手道的相遇，一周两次从不缺席地前往道场锻炼身体，据说一年内减轻了十公斤，找回了健康获得了强健身躯的中年押井，心境上也产生了不小的变化。于是有了《空中杀手》。

“这个国家现在没有饥饿、革命、战争

很多人可以颐养天年的社会

但是反过来说这不也是很辛苦的吗

……

我现在要通过这部电影，穿戴给当下生活着的年轻人的

并非高声呼喊的空虚正义，也不是模式化的激励

而是安静却真实的希望”

“我想创造这样的东西，想要创作，认为自己能创造，如果没有这样的确信和胜算，是无法拍摄电影的。”——押井守

《空中杀手》：少年驱壳中的中年灵魂

2007年的《空中杀手》，表达了一个近未来社会的残酷故事。类似《饥饿游戏》，故事中的人民厌倦没有战争的平庸生活，因此政府为了作秀而上演空战游戏，飞上蓝天的被称为Kirudore的少年们，拥有永久生命。

他们只有在生死毗邻的战争中，才能体会到生存的充实感，少年身体中跳动的是一颗沧桑的心。这部作品，可以说是人过中年的押井守通过少年们的形象，表达自己对于整个社会的思考，而这些拥有永久生命的少年，是最好的媒介。

然而无论是07年的《空中杀手》，还是之后的两部真人电影，都没有在票房上有所建树。可以说如今的押井守，要是没有《攻壳机动队》的翻拍，已经淡出了普通观众的视野。

夹带私货的才是大师

(押井守，用动画反思当今社会的大师级导演。)

如何评价押井守，存在着巨大争议。押井守的作品比较晦涩难懂，需要思考才能体会到令人振奋的内核，而大多数普通观众是不愿意深度思考的。如果按照国内目前的唯票房论的风气来看，押井守的确不是“好导演”，或者依照才华和名气来说，他并不太会赚钱。

他的作品里有一些人类内心深处所共有的东西。那些东西曾被许多伟大的哲学家所阐释过，人类的很多思维精华，被他用电影这种形式表达出来。

他的作品禁得起反复品味，每看一遍都能让你更深的理解作品蕴含的哲学内涵，从这个角度看，并没有多少赚钱作品的押井守，仍然称得上是一位大师。

在动画领域，能够给我们带来诸多思考的大师并不多，押井守、金敏、大友克洋，他们的作品值得我们尊重。他们是在给成年人讲故事，动画只是夹带私货的工具而已。

原创 作者：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