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冬天到长野县的涩温泉，很难感受宫崎骏《千与千寻》的境界。不过，这么说并不是埋怨春天不好，反倒是冷气氛也许能解读这位日本动漫大师的心思。因为他的动漫电影随处可见的暖心场面，大部分都是以冷画面包容的。比如，天空是阴的，花瓣儿从阴影中探头探脑，再有就是人物行走的时候，势必有一条或者好几条影子跟上，树木的、山川的、鸟儿的和马车牛车之类的交通工具，甚至连海上的木船，全都以大面积的阴影覆盖，表达出阳光与月光的层次。

5年前曾经跟《新旅行》主编孙占涛一行住过涩温泉，当时的旅馆叫“金具屋”。后来他在杂志上做了一个专集，起名《日本涩温泉“春光乍现”》，其中有一段如下：“我们住的是旅馆的主楼，称作齐月楼。倚山而建的齐月楼其实并不很高。但可能因为小街太窄，仰首望时显得分外恢宏陡峭，让人联想到恒山悬空寺。它虽然是70年前才翻修重建的，旅店却始自1758年，至今经营了二百多年，故而楼里满是老温泉旅馆的神韵——木梁木柱木地板，走廊和楼梯蜿蜒曲折的伸向未知的去处，古雅的汤池里溢出的温热气息荡漾在四周橘色的灯光中、掩映出魔幻的气氛——刚进去我便恍惚了时间空间，似乎要变作达利笔下溶化的钟表。”

上述文字的作者是跟我们一行的庄焰，中国社会科学院外文所的科研新秀，记得从日本回到北京后没多久，她就去了英国留学，眼下应该又回到了外文所继续从事研究吧。她接下来写道：“餐厅那扇金色的拉门已经打开了半扇，豪华的像神的世界的入口，里面隐约见到摆着盛宴。进屋后又看见那个服务员，她跪在屋角，见我们进来便直起身来欢迎、端茶倒水忙个不停。为了不让和服宽大的袖口妨碍行动，她像《千与千寻》里忙着刷大澡缸的千寻一样，用一根白色的带子将两边袖口捆到了背后，打了个十字交叉的结，露出白细的手臂。”

其实，她说的“那个服务员”就是旅馆的老板娘，当时她告诉我们宫崎骏构想《千与千寻》城堡的时候就是参考了这幢旧楼。时隔多年，如果没记错的话，《新旅行》专集刊出的时期应该是2005年3月。眼下，温泉旅馆“金具屋”还是当时的老板娘，没换人，虽然她不会记得多年前的游客，但我总觉得冬天的情调比春天好。回头跟孙占涛商量下，冬天再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