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新的世界纪录

　　押井守(MamoruOshii)的第一部获得国际声誉的作品是他于1995年创作的动画电影《攻壳机动队》(Ghostintheshell)，当时这部电影在美国和英国的剧院首先上映。一年之后，它成为了《Billboard》杂志评选的家庭影碟销售冠军———《攻壳机动队》因此赢得了全球赞誉。

　　在这部动画电影中，押井守运用的极端的视觉表现方式，强烈震撼了世界各国的电影导演和艺术家，包括曾经导演《铁达尼号》的著名导演詹姆斯·卡梅隆和导演《黑客帝国》系列电影的华超斯基兄弟。之后，押井守用了将近10年的时间谋求扩展《攻壳机动队》的影响力，他的最新作品是该影片的续集，名为《攻壳机动队Ⅱ：无罪》(Innocence：GhostinTheShell)。这部电影于今年3月在日本上映，而世界各地的漫画迷，包括很多漫画创作者已经苦苦等待了9年。在《攻壳机动队Ⅱ：无罪》即将上映的前几天，日本似乎到达了兴奋的顶点，无论人们是否喜欢动画，他们都在议论这部电影。押井守本人对片子能引起如此轰动有何感想呢？他曾经对记者盛赞自己的制作班底，他说：“我的团队是全日本最好的，所有人都为《攻壳机动队Ⅱ：无罪》倾注了心和灵，制作时间长达3年，如果算上准备时间，这部作品共用5年完成。《攻壳机动队Ⅱ：无罪》绝对创造了日本动画电影的新顶峰。”

　　同押井守的其他影片一样，《攻壳机动队Ⅱ：无罪》充满了禅语一般的对白以及脑筋急转弯式的情节，视觉效果堪称让人头晕目眩，故事的铺陈则伴随着复杂的悬念和多重交叉的危机。旁白和字幕里甚至出现了来自《圣经·旧约》和《论语》的语句。整个制作从头到尾体现出对西方文化传统的熟悉和对东方艺术的精通。也许人们会觉得奇怪，如此复杂绝伦的故事竟然以动画的形势产生———这多半被认为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可这恰恰说明了日本动画的能量之充足及其全球地位。

　　押井守对这种看法非常反感，他认为，属于小孩的动画仅仅是美国式的动画，或更具体一点说是迪斯尼式的动画。在日本早就有以成人为观众而创造的动画，这种传统成就了今日日本风靡世界的成人动画。押井守在日本已经非常有名，不过在海外可能更加有名。例如《攻壳机动队》第一部中的很多经典对白后来曾在好莱坞多部电影中被引用。最初美国人是抱着“去看看来自异域的新鲜东西”的想法走进电影院，看日本动画电影的，在东西方文化鸿沟前，日本动画电影非但不能挤进美国电影主流，在宣传和票房上更没有优势。是《攻壳机动队》的到来使美国以及全球改变了对日本动画电影的成见。电影情节对多元文化的糅合以及颠倒风云的视觉效果牢牢吸引了观众的视线和心理，使他们甚至忘记了所谓动画的“肤浅”。《攻壳机动队Ⅱ：无罪》在全球引起轰动因此已在意料之内，它又为日本动画电影创造了诸多纪录，而这似乎只是一个产业神话的开始。

　　坚持工艺制作

　　吉卜力动画制作社(StudioGhibli)是日本最出名的动画制作公司之一，拥有诸多知名的动画导演，其中包括宫崎骏(HayaoMiyazaki)，高火田勋(IsaoTakahata)和铃木敏雄(SuzukiToshio)，宫崎骏因为系列动画片《千与千寻》已经赢得了国际声誉，特别是在东南亚地区，不过，他并不是当今日本最具有市场意识的动画制片人，铃木敏雄则当之无愧。

　　铃木敏雄的最新作品是今年刚刚上映的《哈尔的移动城堡》(Howl'sMovingCastle)，他是这部片子的制片，而导演则是宫崎骏。早些时候，铃木敏雄也曾经为押井守的《攻壳机动队Ⅱ：无罪》担任过制片。很多人或许会奇怪，押井守执掌的I.G.制作公司和铃木敏雄所在的吉卜力动画制作社是竞争激烈的对手，铃木怎么会反而帮助押井守呢？

　　铃木自己的解释或许就能让我们明白日本漫画的成功所在———“我和押井守是20年的好朋友，20年前我们就合作了，今天虽然我们属于不同的制作公司，但是我们的产品却代表日本漫画。19年前，押井守导演了《天使之蛋》，我就是制片。当时我觉得，他真的有能力让影片做到符合大众的口味，让不同层面的观众都愿意走进剧院欣赏影片。我为他这点天赋深感佩服。但是自从《天使之蛋》之后，我发现他的影片越来越狭窄，选择的观众群越来越挑剔，我开始为此担心，我希望能通过合作的机会修正这个‘不足’。”的确，铃木一直在努力将押井守的影片拉向商业化，10年前，虽然《攻壳机动队》赢得了空前的海外赞誉，但在日本本土，只有12万人看了这部电影。在《攻壳机动队Ⅱ：无罪》中，如果没有铃木敏雄用尽一切手段将影片介绍给大众，如果没有他对于影片商业化的全局性把握，很可能，《攻壳机动队Ⅱ：无罪》依然能在海外取得成功，但在日本可能会无人问津。

　　铃木说：“如果真是那样，那就不是失败，而是耻辱。我相信，日本动画电影能达到艺术和票房的双重成功。以前有人说，日本动画电影只有在海外获得成功，才能在国内获得成功，我认为恰恰相反，日本动画电影只有先在国内造成巨大影响，才能凭借国内的丰碑区开拓国外市场。”吉卜力动画制作社现在已经和好莱坞的迪斯尼公司携手合作，开拓日本动画电影的海外市场。《千与千寻》就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例子，这部由宫崎骏导演、铃木敏雄制片的电影，赢得了2003年的奥斯卡最佳动画电影。

　　但是并不是所有日本动画都如此精致、成功。今天在日本，由于电视频道越来越多，竞争压力越来越大，小制作的、甚至粗制滥造的动画节目越来越多，散布在不同频道里。动画制作公司普遍面临资金短缺、人才不足的局面。一部精致的动画巨作需要众多专业的动画人才数年的心血才能完成，在快餐时代的今天，很多公司显然无力制作这样的影片。不少制作公司将影片转到东南亚国家完成，因为那里的设计人力更便宜，于是质量粗糙难以避免。

　　虽然致力推动动画影片宣传上的商业化，但是铃木敏雄一直坚持动画制作的工艺化。他认为动画制作应该精益求精，从制作的角度讲，日本动画应该是一门工艺，而不是生意，日本的动画制作人更应该成为工匠，而不是商人，否则，日本动画迟早要失去自己的优势。迪斯尼曾经坚持工艺式制作，设计出动画形象和故事情节后，由数万名制作人一点一滴精心完成，制作都是精品。但是后来，迪斯尼尝试将动画片拿到成本低的地方制作，结果很多产品成了垃圾。如今所有奉为经典的作品都是早期的精心制作。正是担心同样的事情会出现在日本，铃木敏雄领导的吉卜力动画制作社将工艺制作定位基本，只创作日本动画的精品。

　　日本动画出口

　　虽然近年来日本动画电影不断获得国际成功，但是最先冲进海外市场的却是动画电视剧。日本的第一部动画电视剧是动画先驱手冢治虫(OsamuTezuka)的作品《铁臂阿童木》，剧情是在一个“高科技”的科幻年代，一个名叫阿童木的小机器人运用自己的超能力，打败了邪恶势力，挽救了地球。这部动画电视剧在日本连续上映了4年时间，从1963年一个没有嘴的卡通形象持续风靡了30年，一个针对8岁以下孩子的卡通形象获得了全球认知度，一个几笔勾勒出来的形象背后是价值几个亿的产业。

　　日本的漫画、动画和卡通风暴已经席卷全球。这些传媒产品不再仅仅是日本展示其现代文化的一个窗口，同时还证明，这种现代文化给世界各地、各样的人带来了娱乐享受，同时也被他们认可。动画、漫画和卡通玩偶产业是日本相当重要的产业，国内产值已经高达11万亿日元，而这个巨大的产业，也正虎视眈眈地谋求占领全球市场。那么在这些代表新一代、代表“酷”的漫画英雄背后，有怎样的创造者和创作历程呢？日本的卡通出口历史和出口霸权能否推动这个产业创造新的奇迹呢？

　　到1966年期间，其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成为当时的“BigShot”。播出期间最高收视率到达40.3%，平均收视率也维持在25%。1963年9月，这部动画由NBC电视公司购买后在美国播出，当时的名字是《星际男孩》(AstroBoy)。新颖的主题和精妙的动画创作完全吸引了美国儿童，《铁臂阿童木》在美国取得了同样不俗的播放成绩。之后，又有40多个国家陆续购买并转播了《铁臂阿童木》，它成为了日本动画出口的先驱。

　　《铁臂阿童木》创造了日本动画产业的新制作模式。在所有制作成本中，1/3来自向国内电视台出售电视转播权，另外1/3来自出售玩偶制品，也就是一切和阿童木有关的玩具、文具和服装，剩下的1/3来自向海外出售电视转播权。在之后的作品中，手冢治虫已经有了充分的出口意识，这在当时的日本动画界是很罕见的。因此无论是从内容还是从商业模式上说，《铁臂阿童木》都是一部史无前例的动画作品。

　　进入上世纪70年代以后，日本动画在国际市场上取得了一个接一个的成功，那是一个空前辉煌的时代。这些成功不仅是因为动画制作本身质量好，还有其他诸多原因。首先，日本动画片的长度是其他国家动画片无法抗衡的，一般的美国制作或者欧洲制作，电视剧的长度肯定在26集以内，而日本的动画电视剧一般都超过52集，有的甚至达到150集。这样的长度很受电视台欢迎，因为对节目安排的要求就低了。另外，日本动画的制作成本相对较低，电视台花比较少的钱就能买到长度惊人的电视剧，这显然合算。还有一个原因要感谢国外电视台突然激增，在上世纪70年代，美国和欧洲很多国家电视台的数量突然成倍增加，很多新生的私人电视台没有自己的制作力量，只能靠购买国外制作来填充节目时间，而日本动画片显然符合他们的预算。

　　到了上世纪70年代末期，一部分日本动画片开始向亚洲国家和地区出口，包括当时的香港、台湾和泰国，大获成功的原因同样是在这些国家和地区，大大小小的电视台正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在那个时候，最出名的作品是《聪明的一休》，一个有急智的小和尚，在每一集故事中都能运用自己的才智摆脱尴尬和困难。这部动画片于1975年在日本首映，随即获得巨大成功，紧接着乘胜追击出口到香港、泰国和中国。在中国，《聪明的一休》是家喻户晓的节目，甚至很多成人，张口就能哼唱其主题曲。继《聪明的一休》之后，另一部轰动作品是《机器猫》，主角是一只聪明伶俐、有各样法宝的“猫”，总能帮助人类朋友逃出大大小小的灾难。《机器猫》最先于1982年在香港和泰国播放，并没有在日本本土播放，但很快就席卷了整个亚洲。

　　日本动画片在欧洲的最先登陆者是《高达战士》，该作品于1978年在法国第二频道播出，组合机器人的新奇设计马上引起轰动，尽管有人批评，内容过于暴力，对青少年的影响不好。继《高达战士》后，又有3部日本动画登陆法国和意大利，都获得了成功。

　　在《铁臂阿童木》之后，日本动画片持续出口美国，但是20多年里，一直没有突出的成功作品，直到1999年，动画电影《口袋妖怪皮卡丘》在一夜之间改变了一切。1999年，《皮卡丘》在美国初映，开画当天票房就达到了101万美元，创造了日本影片在美国的开画纪录。皮卡丘的成功途径和一般动画不一样，不是从电视剧开始的，而是从任天堂公司的电子游戏开始的。之后，聪明的制作公司才根据皮卡丘的形象，创作了电视剧和电影。在美国，皮卡丘的电子游戏首先风靡，接着是印着皮卡丘形象的小卡片在青少年中间广为流传，然后，皮卡丘的电视连续剧受到各个年龄段人的追捧。在这一系列铺垫后，皮卡丘的电影获得空前成功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皮卡丘后来被出口到中国、韩国、其他亚洲国家和地区、欧洲以及中南美洲。这部作品的成功之处正是其幼稚和简单，该剧面向的观众是8岁以下的孩子，剧情幼稚，对白直白，但是所有人都抱有童稚之心，都怀念简单甚至幼稚的感觉，再配合没有暴力倾向，皮卡丘自然人气超然。

　　进入新世纪后，日本动画作品的国际影响力有增无减，《千与千寻》达到了顶峰。作为2003年的奥斯卡最佳动画片，它在世界范围内培养了新一代日本动画迷。很多情况下，日本动画的成功要感谢像手冢治虫、押井守、宫崎骏和铃木敏雄这样的动画制作奇才，因为到现在为止，日本动画出口所得到的，来自日本政府的支持是很有限的。在未来，如果日本动画还希望继续施加其全球影响力，日本政府就必须给予相匹配的重视和支持。同时，制作公司需要有更敏锐的商业眼光和海外针对性，这也正是诸多日本动画人正努力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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