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误会
岚很不甘心。
强盗们比她想象的厉害太多,纵使集合村民们所有的力量尽力反抗,也纯属枉然。地上躺满了奋战后村民们的遗体,强盗们疯狂地在村子里烧杀抢掠,躲在屋中的老人小孩也被尽数赶出,同受伤的村民们一起被二十几个强盗给团团围住。
看着强盗们将村子掠夺一空后放火烧屋,所有的人都呜呜的哭了起来??那是他们辛苦创立的家园呀!那是他们所有人的一切呀!
岚的泪水几欲夺眶,真的结束了吗?她还是没有办法守护这个村子吗?
“放开我!”熟悉的声音让岚瞬间回神??是铃!她忘了铃还在屋里。
“头目,快看哪,我找到了一个跛脚的小美人!”
“放开我呀!”铃被那强盗粗鲁的拖着走,她一脸的苍白,血液自小腿裂开的伤口缓缓流出,渗红了和服的下摆。
“噢?长的还真不赖,没想到这种偏远的村落竟然也会有美女,哈哈哈……看来我真是艳福不浅哪??”强盗的头目擒住铃的下颔,仔细端详后便大笑起来,数道横过脸面的刀疤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无比的狰狞,沾在他手上的血腥味让铃几乎吐了出来。“不要碰我!”她奋力推开强盗头目,自己却失足跌坐在地。
失血过多让铃一阵晕眩,转眼又被那强盗头目抓住手腕提了起来。
“敢推我?你这女人的胆子还真不小嘛?”
“放开铃!她腿上的伤口裂开了,这样下去她会失血过多而死的!”岚冲口而出,一脸的焦急。
“那又怎么样?”强盗头目瞥了眼铃不断滴血的腿,对着岚冷冷笑道:“只要暂死不了就行了,反正我又不会用她多长时间。”
岚刷白了脸色,刚想冲向他就被几个强盗给押住,她边挣扎边大叫:“放开铃!你不能这样对她!”
一个强盗被岚给弄得不耐烦,一巴掌袭上她的脸。“给老子安份点,不然先解决了你!”
“岚大人……”铃已经快要昏过去,迷蒙中听到岚的尖叫声。她伸出自由的左手,从衣服中缓缓摸出一把她被强盗抓走前自岚的家中所发现的匕首,顺势挥过,正中强盗头目的胸口。
强盗们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岚也征住了。所有的人都在那一刹那静止了动作。
头目先是看看自己胸口的红色,再看看手中抓着的铃。接着,“混蛋??”他用力一甩,铃的身体仿佛破碎的娃娃般被他狠狠的?在地上。“我杀了你??”一把抽出腰间的刀……
“铃??”
??血液,纷飞。
没有人知道那道白影是如何出现的,只知道在那一瞬间,一只手已经轻松地摘掉了头目的脑袋。
无头的尸体仍然高举着大刀,在不知何人发出尖叫后才颓然倒下,发出“砰”的声响。
那就是??铃所说的杀生丸吗?
岚看着那似自雾中而来的白衣贵公子面无表情地抛掉手中的脑袋,目不斜视地径自走向昏迷的铃。蹲下、抱起她、用衣袖轻柔地拭掉铃洁白的额际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所渗出的鲜红。
然后,那双幽泉般深沉的金色眸子,第一次露出了些许的怜惜。
岚看着这一幕,面上显出欣慰的表情。原来,铃并不是毫无期望呀,这个白衣妖怪,对铃恐怕有着他自己也未察觉的在乎。
“杀生丸少爷!”邪见骑着阿哞自空中落下,绿色的矮小身体跃下阿哞的背。“您找到铃了!”
“妖……妖怪!”强盗们终于回过神,不知哪个不知死活的强盗大叫了声:“杀了那群妖怪,替头目报仇!”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五十多个强盗手执武器,一齐向杀生丸攻去。
“邪见,保护铃。”丢下这句话后,杀生丸便缓步迎向强盗。“无知的人类,死吧!”
右手扬起,妖气所凝成的金鞭倏然冒出,带着死神的笑声,转眼便夺去了十数条人命。
“怎……怎么会……”
阿天甫进村子,只见满地尸体,一时间,他傻了一般呆在原地,不愿面对这场噩梦般的景象。惨叫声让他疯了似的直冲进村子,那挥舞着金鞭的白色身影不是那日的妖怪又是谁?
阿天龀目欲裂,自心底油然升起的怒火冲破了多年来对妖怪的恐惧。那仿佛可以殆尽一切的怒火化做鲜血的赤色彻底蒙蔽了他的眼睛,犹如自地狱而来的阿修罗,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这个妖怪……杀了他……
杀生丸收起金鞭,冷眼看着阿天拨出腰际短刀向他冲来,唇瓣蓦地勾起一道不带笑意的微笑,轻吐出两个字:“愚蠢。”金芒倏闪,光鞭蛟龙一般往阿天的胸口方向直射而去??
10 抉择
有人说,人在临死前,总会想到生前的种种。阿天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他只知道在那道速光袭来之时,他有脑中只有一片的空白。亦或,是因为那光芒来得太快,让他什么都来不及想?
岚却想到了。剧痛明明来得如此之快,她却仿佛看到了自己一生,在眼前飞快地闪过,最后忆起的,是一个小男孩的笑容。明朗、稚气,不带阴影的笑。
阿天,岚姐最后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个了。
岚的指尖划过阿天的脸颊,面上最后的笑容带着一丝遗憾,一丝满足。胸口的红色,犹如一朵艳丽的红花,盛开在她雪白的衣襟上。
滴答……
什么声音……
滴答……
死一般的寂静??
“岚大人??”
“杀生丸大人。”
铃?她醒了?
杀生丸欣喜回头,铃不知何时已扶着树站了起来。她的黑发在风中狂舞,火焰也在风中狂乱地起舞。
轰……
一幢被烈火所包围的房屋倒塌了。
铃的手离开树干,一步一拐,向杀生丸的方向而去。她走的很慢很慢,慢到令杀生丸的心开始不知所措。
铃终于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垂着头。杀生丸看着她的发顶,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铃好陌生。
一双手悄悄地环上了他的腰,杀生丸蓦然一震??铃?
“为什么?”铃的脸靠在他的肩膀,好轻好轻的问。
杀生丸没有回答,他不懂铃的意思。事实上,铃又何偿了解自己的意思?她的内心一片混乱??
杀生丸大人讨厌人类,她一直都知道。但,那也仅是知道而已。一直以来,她从未亲眼见过他杀害任何一个人类。
铃自嘲地笑了。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自欺欺人也一向是人类的拿手好戏。没有看到,她可以假装不知道;没有看到,她可以假装自己并不在乎;没有看到,她可以告诉自己她跟人类并没有关系……
现在,她看到了。杀生丸大人杀了人,杀了很多人,还杀了在她心目中宛如姐姐般的岚大人,她这才知道,无论怎样逃避,她也改变不了自己身为人类的事实。
为什么?
为什么让她在这时候醒来?如果没有醒来,她就不必面对这项事实。
为什么?
为什么让她发现自己对杀生丸大人的爱?如果没有发现,在发生这件事后,她或许就可以离开他,离得远远的。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是人类?为什么他会是妖怪?为什么身为人类的她要爱上身为妖怪的他?为什么爱上了却又必须做出抉择?
该怎么做?
是舍弃人类的心,永远留在杀生丸大人身边?还是该舍弃唯一的爱,离开杀生丸大人,永远不再见他?
杀生丸大人,铃该选择什么?不管是哪一项抉择,铃都将不再是铃……
“铃?”
杀生丸大人的声音在离铃好近的地方响起。铃仰起头,对着他露出微笑,抱着他的手臂环得更紧了。如果可以忘了一切,那该有多好?那就可以不用再烦恼这些事了……
“怎么了?”他的眉微微蹙起,声音却仍是冷冰冰的。
铃摇摇头,笑得更加灿烂,晶莹的泪珠却控制不住地滑落脸颊。杀生丸呆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铃的泪水。记忆中,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铃从来都未流过泪。面对他,她总是一脸灿烂的笑容,这让他错误地以为,铃是没有泪水的。
“杀生丸大人,铃求您一件事好吗?”
“什么?”
“求求您,救救他们,救救岚大人还有村民们。铃……铃知道杀生丸大人很讨厌人类,铃也知道铃的要求很过分……但是、但是铃没有别的办法了,除了杀生丸大人的天生牙,铃再也找不到别的办法可以救他们了!”
如果杀生丸曾有过一丝不悦与犹豫,那也都在铃的泪水下消失殆尽。
少女的眼泪总是惹人怜惜的。杀生丸轻拭去铃的泪水,在心中告诉自己,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看到铃的眼泪。那泪,会让他的心揪痛起来。
“杀生丸大人……?”铃泪眼模糊的看着他。
“我会救他们。”所以,铃,不要哭了。
铃惊喜地笑了,她紧紧抱住杀生丸道:“谢谢您……谢谢……”缓缓阖上眼,铃安心地倒在杀生丸的怀里。
“铃?”
“杀生丸少爷,铃伤的很重,必须快点处理才行!”
杀生丸看看邪见,再看看怀中满身伤痕的铃。他唤过阿哞,轻轻将铃放在它的背上,交待邪见照顾好铃,然后走向不远处,抱着岚的尸体悲恸不已的阿天。
“妖怪,你做什么?”阿天怨恨地瞪着杀生丸,“你还想怎么样?毁了村子,杀了岚大人,你还想怎么样?杀了我吗?”
对他怀恨的目光,杀生丸不痛不痒,指着岚的尸体冷冷道:“我答应了铃会救她。”
“救?怎么救?人都死了还怎么救?”阿天愤然大吼,抱紧岚又低低道:“岚大人,当初你根本不该救铃的,如果不救她,你就不会死了,村子也不会被毁了!”
“阿天!”村长忍不住拉住他。“你误会了,杀了村民及放火烧村的不是他,是强盗。要不是他,我们早就被强盗给杀光了。”
“强……盗?”阿天这才发现不对,这个妖怪所杀的,根本不是村子里的人,他被怒火冲昏了头,都没有发现不对劲。“强盗,竟然是强盗?”
哈……哈哈……
他做了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岚大人会死,根本是因为他。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向这个妖怪进攻,所以岚大人才会为了保护他而死的。
这一切根本就是他害的。
村长与心不忍地拍拍他的头。岚的死,不仅仅是阿天,对整个村子来说,都是一件憾事。
杀生丸不耐烦的皱起清秀的眉,铃受了伤,他没空再陪这些人类耗下去了。
拨出天生牙,看见了,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鬼差。不但岚的身上,周围村民的尸体上的鬼差也看的一清二楚。
一次解决吧。
扬手一挥,天生牙所发出的白光在刹那间将所有的鬼差都给除尽。天生牙,第一次显现出它真正的力量。
“杀生丸少爷。”邪见牵着阿哞走近。
“走吧。”杀生丸不再看那些因死人复活而惊讶万分的人类一眼,终于可以离开了。
11 记忆
“舞,天还未亮哩,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葵睡眼惺松地坐起来,边揉着眼睛边问。
“反正已经睡不着,不如早些去工作。”舞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梳理一头及腰的长发。她是一很美丽的女妖,漆黑的长发,浅绿色的眼睛,精致的脸孔。不可讳言,如此的美貌,纵使是在西犬国的贵族女子中,也不多见。
然而,在妖怪的王国中,力量代表了一切,绝顶的美貌并不能为她带来任何好处,她仍然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侍女。当然,也曾有过贵族有意要娶她为妾,舞考虑过答应,但是,那样的想法也只是在四年前,四年后的今天,什么样的条件也打动不了她。舞的一颗心,从此只会一个人而炽热。
“别理她了,葵,你忘了舞今天的工作是什么了?”香自被窝中探出头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葵愣了愣,“对了,今天舞要去打扫那儿了。”
“知道了你就快睡吧,四年来每次轮到舞时她哪次不是天未亮就走的?”香说着又将头埋进被子里,这是她睡觉的习惯。
舞推开纸门,清晨的凉风拂来,让她原本就十分昂奋的精神更加为之一振。天色仍是黑的,只有在远处的天边,透出一丝蒙蒙的白光。这样的黑暗,对于妖怪来说,自然算不上什么。
舞穿过长长的走廊,拐了好几道弯后才出了侍女们所居住的院落。她走的虽然很快,但当她来到目的地时,天色也已经微微泛白了。
眼前是一大片被薄雾所笼罩的雪白樱林,瓣瓣落樱仿佛片片白雪。樱林中有一座精致的楼阁,装饰的白纱随着风轻轻扬起,如梦似幻。
这儿在很久以前,曾是犬王妃的居所。当年,犬王新婚,因为王妃爱极了那同她名字一般的雪樱,犬王便命人植下这片樱林。并为了保持樱花长年不谢,特意为樱林设下结界。之后,无论外面气温为何,樱林之中,始终是四季如春。
王妃死后,樱林便一直空着。后来,犬王又纳新妃,当二王子犬夜叉出生后,大王子杀生丸便搬到此处居住。不久,犬王战死,二王子行踪不明,而大王子杀生丸也跟着离开西国,四处飘荡,自此不曾回国,直到四年前。
始踏入结界,沁人的花香便深入鼻端,让她打从心底舒服起来。舞噙着笑,缓缓穿过雪樱林,走向楼阁。
四年前,就是在这儿,她见到了那个立于花雨中、薄雾里的清俊少年。仅仅是惊鸿一督,就让她的一颗少女芳心完完全全地寄在了他的身上,即使是事后知晓了他的尊贵身份,仍是痴心不变。这番心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纵然是亲如姐妹的葵和香,也以为她只是喜爱这片樱林才格外爱到这儿来打扫。她们哪知,她是爱上了这儿的主人,所以才会喜爱这片樱林。
什么声音打断了舞的深思。她微讶地瞪大眼,里面有人?是谁?谁这么大胆?要知道,雪樱林可是王城的禁区,除了长老亲命,每十日来打扫一次的侍女外,这儿可是擅入者死的呀……难道……难道说……
任何言语也无法形容舞此刻的心情,她不顾一切的推开门。门内,一道雪白的身影旋过身,冷冷的白玉脸庞,刹那间展露在她的眼前??
杀生丸殿下!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离开了三年多后,他终于回来了!
激动的泪水在舞的眼眶中打转,她无法说话、无法动弹。对她来说,这一刻已是永恒,即使是立即死去,她也毫无怨言了。
杀生丸不悦地拧眉,舞赤裸裸的目光让他原本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整整三日,铃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而那些无用的人类医师在他面前就只会不断地发抖,永远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杀生丸既烦且燥,连杀人的心情都没有,放了那些人类回去后,连夜起程赶回西犬国,一直到今日凌晨才抵达。
命邪见带来王城最厉害也是唯一的医师诊,那家伙进去看了铃后又把他给赶了出来,说是不想让人打扰。天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听话,竟然就这么乖乖的出来了?明明只要他不愿,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他的!
哼,如果诊没办法让铃醒过来的话,他一定会让他死的非常难看!
杀生丸的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杀气,这让原本已经缩躲在角落里的邪见忍不住又往墙上贴紧,免得让杀生丸少爷看了眼烦,又拿他当出气筒。
呜呜呜,他可真是命苦呀……
察觉出杀生丸的不悦,舞高涨的情绪逐渐平复。想靠近又不敢,该告退又不愿,一时间只有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杀生丸殿下,您可以进来了。”薄薄的纸门内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外室僵冷的气流。
邪见连忙上前替杀生丸推开纸门,然后跟在主子的后面进去。舞犹豫一会,实在忍不住浓厚的好奇心,竟也跟着进去了。
内室铺了一床厚厚的被褥,铃娇小的身子就躺在上面。长长的黑发散落在白色的被褥上,让她显得更加柔弱。比起之前,现在的铃真的削瘦了许多。杀生丸上前,跪坐在床褥边的地板上,迟疑着将手抚上她的额际。触手的温热让他微微松了口气:总算退烧了!
“杀生丸殿下,铃小姐的内伤基本上并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再加上腿上的伤口溃烂而导致高烧不退。令我比较在意的是她头部的伤,额际流血的伤口并不要紧,后脑勺肿起来的才是重点。这样子瘀血不退,偏偏又赶上发烧,我担心她醒来后可能会有什么后遗症。”
杀生丸的脸色阴沉,冷冷的凝着这个灰发灰眼的医师。“说清楚。”
也许我该去立个遗嘱!
诊的脑中突然闪过这个想法。他甩甩头,告诉自己不要杞人忧天。“重则痴呆,轻则失忆。”
“痴呆?失 忆?”
诊见势不妙,连忙道:“当然,也有可能什么事都没有。您知道,这种事也是要靠运气的。”
杀生丸的脸冷的几乎快要结冰,他站起,逼进诊,利爪抵住他的颈部。“我不想听那种无把握的说法。”
诊简直是欲哭无泪。拜托,他要是真有把握就不会说“靠运气”这种话了。早知道根本不该说的,那个人类女孩又不一定会痴呆失忆什么的。
啊啊??他不会真的命丧于此吧?不要啊??他还没娶老婆呢!
另一方面,舞倚在门边无限凄苦。她不懂,为什么杀生丸殿下会这样在意一个卑贱的人类女孩,他明明应该是最讨厌人类的呀!
“杀生丸少爷,铃,铃醒了!”
邪见的疾呼及时挽救了诊的一条命,杀生丸迅速离开诊,回到铃的身边。床褥上,铃扇动的长长的睫毛,缓缓的睁开了眼。
“铃,小铃,你终于醒了……太好了……”邪见高兴的几乎快落泪,他终于可以不用再被杀生丸少爷心情不好时当出气筒了!
杀生丸懒得去理会邪见的噪吵,他现在的全部精神都放在铃迷茫的大眼上。
铃会怎么样?完好无缺,还是……
生平第一次,杀生丸感觉到了何谓紧张。
12 问题
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瞧着铃,等候她的第一句话,第一个反应。
铃的双眼逐渐有了焦聚,仍带着些许恍惚,视线停在正对面的邪见身上。她讶然地瞪大了眼,先是呆愣,然后拍手大笑起来。
“好奇怪的青蛙!”
青蛙?
邪见气歪了嘴,当然此刻已由不得他生气。铃的反应证明了她已不识得邪见,那么她是否真的已丧失了记忆呢?
杀生丸以眼神示意诊,他了然的点头,轻咳了声吸引铃的注意后问:“铃,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回答:“叔叔你好奇怪,刚刚你不是叫了铃的名字了吗?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铃?”
诊尴尬地涨红了脸,不敢去瞧其他人的脸,匆忙带过话题。“不,我的意思是,铃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铃更加奇怪了。“铃当然记得自己是谁呀,否则铃怎么会知道自己叫铃呢?”
很好,至少他可以确立这个人类女孩绝对没有变成白痴,诊自嘲地想着。
“好吧,我再换一个说法。铃,你仔细看看,还记不记得这个家伙?”顺手扯过邪见放在她面前。
摇头。“铃不认识这个奇怪的青蛙。”
邪见火大了,冲着铃大嚷:“我才不是青蛙??”
青……青蛙……说话了?!
铃兴奋的扯住诊的衣服,几乎说不出话来。“好有趣,青蛙会说话耶!”紧盯着邪见。“再说一次给铃听!”
邪见气得跳起来,挥舞着人头拐仗叫嚷:“都说了我不是青蛙了,我可是妖怪、妖怪耶!”
铃却全然不理会邪见的怒火,竟然拍着手唱起歌来:“绿青蛙,青蛙绿,它有好大好大的黄眼睛;会说话,会唱歌……”偏过头想了想。“青蛙青蛙,你会不会唱歌呢?”
邪见已全然没了理智,对铃嘶声叫喊:“我不是青蛙,不是不是……”接下来的因为本人被一只脚给踩扁而终于止住。脚的主人不但踩的用力,而且还使劲搓了几下。
“吵死了。”杀生丸丢下这句话后抬眼向铃看去。“铃,你也静一点。”
冷俊的脸孔让铃的心突然跳的好快,还伴随着一阵紧揪的痛楚。她抚着心脏蹙紧眉,痛苦呢喃:“好难受……”
“怎么回事,哪里疼吗?是不是头?”最靠近铃的诊急忙欺身上前,紧张兮兮地问。
奇怪,又不痛了。铃摸摸心口处,刚刚那令她几乎窒息的疼楚仿佛幻觉一般消失不见。
似乎并没有大碍。诊这样想着又正对上杀生丸愈发阴沉的脸色。他苦笑,看样子犬国尊贵的王子殿下很不耐烦了。
“如何,铃,你记得他吗?”直接切入正题。
心脏跳得好快……杀生丸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嗵……噗嗵……
双眸紧凝着铃,看她轻然启口:“铃……不认识他……”突然觉得好想哭。“铃不认识你们……”眼泪随之滑落。“阿爹……阿娘……哥哥……你们在哪儿呀……”泪滴越落越快,最后铃竟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不要吧?这么大的姑娘哪有哭成这样的?诊瞠目结舌,连忙后退几步??好大的哭声,耳朵受不了。忍不住讽问:“你几岁了啊?哭小声点吧!”
铃哽咽着回答(果然是乖宝宝,这份上竟然还有空回答问题):“六……六岁,铃今年六岁。”哭得太厉害了,顺便打个嗝。
全场惊愕??包括杀生丸。这辈子他是第一次将震惊的表情写在脸上。然除了惊讶外,心中还出现了一种空洞的寂寞。
这……这是什么状况?铃失忆了,失去了九年的记忆,包括她父母的死和与杀生丸所经历的一切。也算是痴呆了,必竟她的智商似乎也跟着记忆一起返回到六岁。这种结果,是好是坏呢?
哭泣也是很累人的,尤其是大哭。铃抽泣数声,逐渐止住哭泣。口渴,却没瞧到这儿哪里有水。打量在场的四个“人”,又觉得他们的表情好怪异而偷笑。然而铃自己也没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杀生丸的身上后就再也没移开了,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在流动着。即使是失去记忆,变成了小孩子,铃的潜意识也没有忘记她最爱的杀生丸大人。
邪见在叹气,基本上除了叹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铃正在睡午觉,而他却只能呆做在这儿陪着她。杀生丸少爷冷着脸交待,在铃伤完全好之前不准让她下床,并且要陪她玩,不许让她无聊。天知道这简单的两句话是多么的难以达到??铃比起初见面时更加的孩子气,闲着没事就只会缠着邪见要爹娘和哥哥??杀生丸少爷又命令他不准对铃说出她的父母已死的事实,害他只能想尽办法让铃不要用无聊的时候。
最近铃已很少再提到爹娘,最常挂在嘴上的却是杀生丸少爷。有事无事就会追问邪见有关杀生丸的事,追问他的去向,追问他为什么不来看她的原因,然后邪见就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告诉铃杀生丸有多么忙碌。
现在他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只是铃不再“青蛙青蛙”的叫他,而改口唤他“邪见爷爷”这一点吧。
铃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邪见爷爷,你的表情好奇怪噢。”
邪见自暴自弃。“反正我本来就是这么奇怪的。”
“那,邪见爷爷,杀生丸大人有来吗?”
叹息。“没有,杀生丸少爷有事要忙的。”
“是吗?”铃好失望。“邪见爷爷,你要记得噢,如果铃在睡觉的时候杀生丸大人来了,你一定要叫醒铃噢!”
“我知道了,你睡觉前已说过。”每天说上好几遍,他又不是白痴。
“邪见爷爷,铃什么时候可以去找杀生丸大人呢?”
“等你可以下床的时候。”每天都重复这个问题,她到底烦不烦呀?
“那铃什么时候可以下床呢?”
“等你伤完全好的时候。”可恶,这句也是。
“那铃的伤什么时候可以完全好呢?”
“等到诊说可以的时候。”同上。
“那诊大人什么时候才会同意嘛?铃每天问他,他每次都回答铃很快就好。”铃嘟起嘴,十分不满。
既然知道会有这个答案那你为什么每天都要再问一次?邪见翻翻白眼,懒得再理她。看看时间也是诊该来替铃检查伤势的时候了,每天也只有这个时候他可以放松一会儿。
“那……”还来?问题不是该结束了吗?“邪见爷爷,为什么铃的身体会突然变大了呢?”
邪见慌了手脚。不会吧?这种问题叫他该怎么回答?总不能如实告诉铃说她不是身体突然变大而是她自己丧失了记忆吧?他那样说会被杀生丸少爷给杀了的。
“到底为什么嘛,邪见爷爷?”
邪见灵机一动,急忙说:“这个问题你得去问诊,他知道。”干脆把麻烦推给他好了,那个怪医师应该会有办法应付铃的怪问题。
“什么要问我呀?”说曹操曹操就到。被杀生丸命令侍候铃的舞正巧带着诊走起来,听到邪见的话,他不由得好奇地问。
自掘坟墓,救不了你了。邪见带着些许的愧疚和许多的兴灾乐祸,没啥诚意地暗想。
“诊大人,铃的身体为什么会突然长大呢?”
诊的眼神微闪,微笑回答:“因为铃小姐你生了一种怪病,如果不乖乖治的话还会继续长大,最后很快就会变成老婆婆了噢。”
邪见张大嘴。这算什么?恐吓小孩子呀?
铃一脸惧意。“铃不要变成老婆婆,诊大人,铃如果乖乖治病的话就不会变成老婆婆了对不对?”
诊继续微笑着欺骗小孩子。“当然,只要铃小姐你听话,不要再吵着要出去玩,我虽然不能让你恢复原状,但也不会让你变成老婆婆的。所以,铃小姐……”恶魔露出得意的微笑。“你就放心吧。”
“你过来。”邪见扯着诊的衣服下摆将他拉到门边,示意他俯下身后低低问:“你不要命了?如果让杀生丸少爷知道你这样子骗小铃,几条命也不够你死!”
“放心放心,不会被杀生丸殿下知道的。”诊没啥形象地蹲下来继续道:“而且不论怎样,如果想不让铃小姐知道真相的话也只有编谎话骗她了。反正都是要骗,干脆就骗得离普一点,这样小孩子还比较容易相信嘛。”
邪见哑口无言,诊说的也是。想想又忍不住唠叨一句。“铃又不是小孩子了。”
“呵呵,她现在除了身体,其它都和小孩子没两样啦。”诊不在意地摆摆手,去替铃换药去了。当然杀生丸殿下命令,除了腿上和额际的伤口,身体上其它的擦伤由舞负责,他不准碰。
这算是占有欲吗?
诊轻笑一声。一向无欲无求、仿佛没有感情的冰雕一般的杀生丸终于有了感情,而且可能还是他最不屑的爱情。
这一点,对于你来说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风花……大人?
13 姐妹
疏影阁曾是杀生丸少年时期的居所。比起目前让铃居住的雪樱林,这儿明显得要阴暗清冷许多。
立于敞开的纸门边,凝视着庭院内高大的树木。阵阵凉风掠过,风铃“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很久以前,母亲微笑着挂起风铃的样子突然在杀生丸的脑海中出现。好奇怪,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了母亲的模样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待在疏影阁,除了偶尔去看看铃外就从未出去过。
他在躲铃,没有人知道,除了他自己。铃的笑脸、铃唤他名字的声音,总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夜,铃那张哭泣的脸,和她那声自己至今也未搞懂的“为什么”。不明白,明明同样是铃,面对现在的她却会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一种揪心的痛楚,好象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自己却不知道的空虚。
铃的伤应该快好了吧?他已经有五天未去探望她了。也许今天该去瞧瞧她,或者唤诊来问清楚……
“殿下,您考虑清楚了吗?”西国长老源兵卫跪坐在地板上,带着一丝期盼问。
他竟然闪神了。
杀生丸微扯嘴角,自己真的太过注意铃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殿下,四年前您回来时,老臣就已经跟您提过,您一直未给答覆,而今您好不容易再度归来,请一定要给老臣一个满意的答案。”
“源兵卫。”
“是?”
“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惊惧。“不,老臣不敢。殿下误会了!”源兵卫诚惶诚恐地俯地跪拜,急急道:“老臣只是太过焦急了。西国已经几百年没有主子,五名长老虽然一直勉力支持,但如今已是极限了。现下西国内有年轻臣子们蠢蠢欲动,外有敌对邻国虎视眈眈,西国必需要一位正统的王者呀!”
“源兵卫,我对王位并无兴趣。保护西国也许是我的责任,但我却没有必需接掌王位的义务,在我几百年前离开西国时,你就应该知道了。据我所知,目前国内不乏人材,你们五大长老还是择一出众者授位吧,不要明知结果仍然几度烦我,我的耐性是有限的。”
“殿下,请您不要这样!在西国子民的心目中,唯一有能力成为王者的只有继承了先王血液的殿下呀!”
杀生丸冷冷嘲笑:“西国子民?哼,应该是你们五大长老吧?几百年不曾归国的王子又怎会有人记得?怎会有人信从?三年多前我离去之时就已暗示过你们,现在我再明示一次:五大长老独掌朝政已久,引起公愤已不是秘密。源兵卫,你们已老了,趁早归去,不要太过贪心吧。”
“殿下……”
“还是,你们认为,成为王者的我会继续容忍五大长老掌理朝政吗?”旋身背对着他,冷冷道:“你走吧。”
源兵卫的脸色惨白,沉默良久终于起身离开,临走前低低道:“殿下,您太过小觑自己了,豹猫族一战,西国子民是不可能忘记您的。源兵卫即使不是长老,也不认为会有其它的妖怪比殿下更有资格成为西国的王者。有一点请您记得,杀生丸殿下,您是注定要立于顶峰的王,即使您不愿,那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叮铃铃铃……
风铃响着,杀生丸阖上眼:“躲藏许久,也该出来了吧。”
“杀生丸殿下,请您恕罪,雪月并不是故意偷听的。”伴随着轻柔悦耳的女音出现的,是一位身着华丽和服的娉婷女子。不论是她的紫眸尖耳,还是她那不似人类的绝美容貌,都可以知道她不是人类的事实。
“我并没有唤你来吧。”面对这张美得邪气的容颜,杀生丸却是波澜不惊,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雪月只是太过想念您了,殿下。”女子不以为忤,对于他的冷淡显然早已习惯。
“这并不是理由。”
“是的,雪月失礼。”她以袖掩唇,无限委屈地垂下娇靥,淡粉的紫眸甚至漾起薄雾来:“但是殿下,雪月已经很久未见您了。四年前您回来,一直没有招见雪月。我真的很怕您如果再次离开,雪月没能来得及见您一面,定会懊悔莫及的。所以、所以雪月斗胆,擅入疏影阁,请您饶恕吧!”明眸聚泪,楚楚可怜地凝着杀生丸。
“四年前我见过你。”冷漠的男子仍然不为所动,仿佛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具木造的雕像。
“不,那是风花,并不是雪月呀。我俩虽然容貌一样,却也有很大的不同的。”雪月急急辩解,生怕他有所误会。
“所以我不会被外表所惑。”杀生丸意味深长地低语。
“殿下此言何意?”雪月大惑不解。
杀生丸垂下眼睑,避之不答:“你的目的已经达到,离开吧。”
“请不要赶雪月离开!”雪月忘了自己的问题,激动地想抓住他的手。“杀生丸殿下,请让雪月留在这儿,只要一会儿就行了,我不会打扰到您的。”
杀生丸拂袖避开她的动作,冷冷道:“我已说了让你离开。”意思就是不要再让他说第三遍。
雪月手僵在半空,凄然苦笑。从小一起长大,她怎会忘了他不喜让人碰触的习惯?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掩不住的悲伤和落寞。“雪月这就离开。”依依不舍地瞧了他最后一眼,终于死心正想离开。
叮铃铃……又是清风拂过,杀生丸微讶地眯眼。这个味道是??
“杀生丸大人??”尚未见到人影,银铃般的清脆嗓音便透过半掩的门扉传入。铃轻盈如彩蝶般的身影也在不久后跟着进入,后面还跟着唠叨不停的邪见:“……腿上的伤刚好一点就又蹦又跳,万一伤口再裂开怎么办……”
铃对邪见的话充耳不闻,她的眼中只容得下杀生丸而已。“杀生丸大人!邪见爷爷没有骗铃,您真的在这儿!”
她没有听见,杀生丸却听见了。“铃,不要跳。”
“是,杀生丸大人!”铃笑嘻嘻地在他面前立定。她的眼睛因兴奋而灿亮若星,一袭粉色的印花和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鲜嫩,仿佛初春始开的花朵,让人忍不住伫步细赏。
杀生丸的眼神变得柔和,右手不自觉地轻抚上铃粉嫩的颊。“出来有经得诊的同意吗?”
“嗯。诊大人说铃的伤已经没问题了,可是邪见爷爷好会担心噢,一直说要问过杀生丸大人才肯让铃出来。铃很想念您,所以就自己跑过来了。”开心的话语突然添丝怯意,“杀生丸大人,铃会打扰到你吗?”
“傻瓜。”杀生丸轻嗟一声,语中的温柔有耳朵的都能听出来。
“杀生丸殿下,为什么……”雪月不敢相信,她宁愿自己是疯了。她最爱最尊敬的男子,他的温柔、他的碰触曾让她梦过千百遍。她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她肯耐心等下去,总有一天会让美梦成真的。
如今,梦已成真,然而美梦却成了恶梦??她一直心心念念却得不到的,他给了其它的女人,而且还是个人类!
不、不……不可能的!她一定是疯了,要不然就是自己在做梦!杀生丸殿下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人类那样温柔?他怎么可能就动去碰触一个人类?不可能??不可能!!
雪月没了端庄,失了优雅,跌跌撞撞地离开这个地方,还一脚将倚在门这休息的邪见给踩在脚底。
她拒绝去相信眼前的事实。
“杀生丸大人,她是谁呀?”铃直到雪月离开才发现到她的存在。
杀生丸目光深沉,冰冷道:“只是一个不愿面对现实的懦弱之人。”
雪樱林外,诊噙着难解的笑凝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没入结界。
“怎么,看上那个侍女了吗?”
转身,一身黑衣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屹立在树后,美得邪气的脸上除了阴沉再无其它。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诊微叹。“您怎么来了?”
“我来问你,计划实施得怎样了。”
诊挑眉。“您一向是最有耐性的不是吗?”
黑衣女子撇开脸。“回答我的问题。”
“……一切照计划进行。”
“可以再快些吗?”
“为什么?”诊为之皱眉。“告诉我您会突然焦急的原因。”
紫眸狠厉地瞪着他。“你不需要知道,只要回答我可不可以就行了。”
“告诉我原因。”诊毫不退缩。
“……”沉默。
诊喟叹出声:“为什么您总是这样固执呢?您可以绝对相信我的。”
“在这世上我只相信一个人。”红艳的唇毫不留情的吐出绝情的话语。
“是吗。”诊照常微笑。“会让您这样伤人的只有跟雪月有关了。”
她脸色一变,冷道:“你太多嘴了。”
“失礼,风花大人。”果然,他逾矩了。
“哼,我答应雪月会帮她做到的就一定让她得到,你如果不想帮忙,我也可以自己做到!”
“我很抱歉,风花大人,我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请让我帮您,我一定会让您得到殿下的。”
风花不悦地皱眉。“不是我,是雪月。”
“是,不是您,是您的姐姐雪月大人。”
14 开始
风花和雪月的父亲是犬大将极为要好的朋友,也是他最大的敌人。无论是智谋还是力量都几乎不相伯仲的他们彼此惺惺相惜,同时也是极力想要赢过对方。这样的他们却始终也没有机会分出高下,因为就在犬大将新婚不久之后,他唯一的好友和敌人就死了,死在自己最亲近的妻子手上。
很多年以后,当犬大将再次见到那个绝美的女妖之时,也是她临死之时。死因为忧郁成疾的她至死也未说出自己谋杀丈夫的原因,只是把一对双胞胎女儿交给他,而后带着解脱的笑容逝去。
风花和雪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孩子,除了容貌的相似外,她们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如同光和影一般,矛盾却又如影随行的存在。
在那年冬天,一个飘着细雪的清晨,眼神阻沉的风花和面带怯意的雪月被犬大将带回西国的王城,给了她们贵族的身份,并带她们认识了杀生丸。
相依为命的两姐妹感情原本一直很好,直到雪月渐渐爱上那个比自己还小上十几岁,外表仍是八岁的孩子模样的杀生丸为止,这样的感情便在很短的时间内破灭。
“雪月,你在吗?”
厚厚的纱帘阻隔了风花的视线,她立在门边,面带期盼地望着纱帘,双脚却根本不敢跨进房间一步。
房内一片寂静,只有风铃在孤单地响着。
风花握紧手中的物品,不安地道:“侍女们说你并没有出去,雪月,你在对不对?”
“……”
“雪月,我并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我只是来还你这根发带,侍卫说他看见是你掉的。”
仍是寂静,室内死寂的仿佛根本没有活物。
“雪月,我知道昨天发生的事了。你放心,那个人类不会是你的阻碍。很快我就会除掉她,到时候你一定会得到杀生丸的。所以……所以你就原谅我,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
良久,她失望地垂下手:“算了,你不愿意说话我也不勉强你,我将发带放在地板上了。”
风铃“叮铃铃”地摇着,敲击起忧伤的铃声。
纱帘后,一声无奈的叹息轻轻响起,随即消失在铃声中……
杀生丸曾经对铃的若即若离在一夕之间改变了,虽然并没有人察觉到,但他不再如先前一般几日也不去见铃,反而允许铃随意出入疏影阁。
铃很开心,这几天她都是白天一整天待在疏影阁,早晨一大早就来,晚上很晚才回去。虽然杀生丸大人很少和她说话,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在自说自话,他却在忙自己的事情,但对铃来说,只要能待在杀生丸大人的身边,就够让她高兴的了。
就象现在,杀生丸大人又在翻阅书卷,而她就在一边玩邪见爷爷给她的娃娃。不知何时,铃的目光离开了手中的玩具,移至杀生丸静雅的侧影。回到王城后,杀生丸就脱下盔甲,除了她“第一次”见他的那一次,大多数时间都只穿着一袭简单的轻便的服饰。如同现在,他只是一套浅色浴袍,袖口处染成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紫色,腰间系着深紫色的腰带。银白的长发被铃先前因为好玩而扎上她红色的发带垂在身后??他竟然没有拒绝,这让铃自己也觉得奇怪??然而她那小小的恶作剧却让杀生丸完美的脸型更为突出,清雅俊美得不可思议。他慵懒地斜倚着墙壁,书卷搁在一只屈起的腿上,修长的手指偶尔翻动书页,动作也是带着与身俱来的优雅。
铃不知道她看着杀生丸的目光已不再单纯的只是一个小女孩,或许她的记忆仍然只有六岁,但她的心智却已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为她的身体该有的年龄,而这一切,大多归功于铃潜意识里对杀生丸的爱,已让她不愿再做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了。
“铃。”
“……咦?”
“无聊的话回去雪樱林。”
“不……不会啊,铃才不会觉得无聊呢。”只要有杀生丸大人陪着,多久也不会无聊。不知为何,这句话铃没有说出口。少女才会有的羞涩已然代替了孩童独有的童言无忌。
金眸闪过一丝笑意,他将书卷扔到一边。“铃,过来这里。”
“……是。”红霞染上脸颊。
看着她明显的害臊,杀生丸的脑中出现几日前那个“人”说过的话??
[你比我想象的还迟钝]
[为什么要抗拒]
[如果你真的不想要她的话,我可以让她再一次彻底忘了你]
[死亡?哼,我的心早已死过多少次,真正的死亡我还怕什么]
[别忘了你刚才说过的话,不要欺骗自己]
“……不要再欺骗自己……吗?”迷离的金眸对上铃疑惑的眼,他突然伸手抓紧她纤细的手腕,将铃娇小的身体扯进自己的怀中??
“杀生丸大人……?”铃惊呼出声,贴上他胸膛的小脸挣扎着想抬起,然而肩膀却被杀生丸单手环住,根本动弹不得。
“铃。”
“什……么?”铃的脸又红又热。好讨厌,她为什么不想离开杀生丸大人的怀抱呢?
唇线勾起的笑带着无上的满足,他轻喃道:“也许,‘他’说的没错……”
夜深了,平常这种时候早已熟睡的铃今晚十分反常。她披着外衣,一动不动地坐在廊道边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她呆望着皎月,时而微笑,时而叹息。舞站在她身后,一脸的不耐烦,却碍于侍女的身份不能离开。
良久。
“舞。”
“是的。”终于开口了吗?
“铃心里好乱噢。”
“噢。”这干我什么事。
对于她的冷淡铃早已习惯,打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舞不太喜欢自己,而后才发现,她不仅仅是不喜欢,而是讨厌吧。发觉这件事以后,铃也曾试着想和她亲近,但几次之后却让她对自己的敌意更深,虽然不想,但铃也只她尽量少跟舞接触,不想让她更讨厌自己。
只是今晚,心中急涌的情愫让她急欲找个人倾诉,纵使对象是舞也无所谓。
“舞,你看到杀生丸大人会不会脸红红的,心跳也跟着变快呢?”
舞脸色发白,以为自己的心意被她发现。“铃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有没有嘛?”铃执意追问。
“当然没有。”她怎么能对她承认?
“是吗……那么果然是铃生病了喽。”铃好苦恼的自言自语。“怎么办,自从今天下午被杀生丸大人抱了以后,铃就变得好奇怪噢……”
“铃小姐,你在说什么?”舞紧张地询问,甚至忘了对铃用敬语。
“嘎?铃没有说什么呀?”
“你说了,你刚刚说杀生丸大人下午抱了你!”舞逼近铃身前,用力抓住铃的衣襟。“你快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铃被舞脸上可怕的神色给吓傻了,结巴着道:“铃……铃也不知道……不知道杀生丸大人为什么会……会突然抱住铃……”
舞颓然松开手,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
她该说什么?她又能说什么?说只想看着杀生丸殿下就好根本是骗人的,说杀生丸殿下就算娶妻也没关系根本就是在欺骗自己!她在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凭什么这个人类可以拥有殿下的温柔?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比这个人类好上千百倍、她比这个人类美上千百倍!她怎么能输给她?她又怎么能将他让给她?她不甘心!
[如果你后悔的话,可以来找我]
舞抬起愤恨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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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漫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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