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的蓝色军装整齐、笔挺,明黄色的长发被我一丝不乱的盘在脑后,我对着镜子里那个面容冷峻毫无表情的自己,打了一百分。
这是我从南方司令部调职回来后第二天的早上,天气晴好。
“母亲,今天我会到司令部报到,回来晚些,请您不必担心。”
“嗯…啊,我知道了。”母亲显然还是很不习惯我变得十分军事化的表情,有点僵硬的低声嘀咕了几句“真是的,怎么变的这么一本正经,一点也没遗传到我和你老爸的幽默细胞,我记得你小时候挺活泼的……”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看着我精准的三十度鞠躬,母亲“呃”了一声,脸上布满了黑线。
我真是无言以对,也许是这些年军中的历练,让我记忆中儿时的概念,在脑海中成了模糊一片。
“爱丽莎少佐,可以出发了。”特莱曼准尉站在门口,一个标准的立正,向我敬礼。
“辛苦了。”我完美的回礼,踏上了中央司令部派来接我的车子。
特莱曼坐在前排,我看得出他十分的紧张,虽然他在南方司令部时就是我的部下,但是在有军中享有“铁腕”之称的我面前,最喜欢的跟利得尔中士他们胡侃的他,却是连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也不敢说的。
“阿姆斯特朗将军,玛斯·爱丽莎报道。”我向着站在宽阔的落地窗前魁梧的身影,打了个敬礼。
“啊,太好了,原来是小爱丽莎你回来了啊。”那华丽的粉色星星真是让人看到两眼发晕,晶晶亮的双眼似乎都要有泪瀑暴流了,我听到将军的问候,一张脸都变成了扑克。
“嗯……嗯,很荣幸看到您依然十分健康。”每次见到我的这位上司,我总觉得束手无策,实在是无法应对。
“真不愧是休兹的女儿,这一年多你在南方司令部那边的优异表现,在中央这边也颇有耳闻呢。”其实将军不挂起那些星星的严肃表情,在我看起来还是颇有威严的。
从将军的办公室出来,我真的觉得有点找不准方向,两个半小时的谈话中,除了对工作的例行报告和一些新的工作部署外,那些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粉红星星,跟将军十分“可爱”的亮晶晶表情,让我觉得回到中央司令部这件事喜忧参半。
在司令部外的走廊上,我并不十分意外的遇到了马斯坦副总统的助理,精明、果断的莉莎·豪克威尔大佐。我们相遇的那一刻,她精致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不易查觉的微笑。
“豪克威尔大佐,您好。”我在敬礼后脸上的表情也多了一丝柔和,这些年也多亏了她的默默关照,我才能走的如此之远。
“爱丽莎少佐,欢迎你回来。”她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大门,“刚从阿姆斯特朗将军那出来?”看着我叹了口气,她微微弯起的眼睛里的笑意更多了几分。
“你还没到副总统那儿去吗?上一次你见到他应该是三年前了吧?”大佐微笑着稍稍侧头,挑起大指向身后指了指,“去吧,要不然他又要指挥我四处寻人了。”
站在罗伊·马斯坦副总统的门前,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手伸向了那扇门。
“副总统,玛斯·爱丽莎报道。”我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门没关,你进来吧。”门里传出副总统沉沉的声音。
我推门走了进去,向以双肘支桌,正向我望过来的马斯坦副总统敬了个礼。
“坐吧。”他背着光,让我有些看不清表情,“几年没见,看样子你在南方司令部过得还不错。”仔细的看上去,他这几年也没有太大变化,那张一直不见老的脸上,还是自信满满的表情。
“托您的福,还都可以。”
“嗯,你的表现相当不错,能以二十三岁的年纪成为大佐的人,你在军中还是第一个。”他顿了一下,“很好,你看起来比休兹那家伙能干多了,不像他每次只会说些有的没的。”他的随着语声渐渐转低,微笑着的眼睛带着些许黯淡。
我微微愣了一下,虽然家里有许多父亲与他年青时亲密的合照,但在我面前如此毫不避讳的提及父亲,在印象中却还是第一次。
“谢谢您的赞赏,但我却总觉得自己的能力仍不及家父的一半。”
“看着你作为一名少佐,现在就站在我面前,这时候才真的感觉到,我好像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他忽然再次露出淡淡的笑意,语声转低:“我还记得休兹以前说过,会把我推到最高处的……”他的话没有继续下去,就被我打断了。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继续支持您走到最高处的。”我迅速的从座位上起立,敬礼,一气呵成。
“是啊,我知道……”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个小时五十分钟后谈话基本结束,我起身准备告辞,忽然被他叫住了。
“在南方这段期间,你有没有听到有关艾尔林克兄弟的消息?”
“目前没有,虽然曾经有人说在边境看到过他们,但是没有明确的消息能够指出他们的确切活动。”我眼角轻轻跳了一下,犹豫只有一秒钟,然后如流应对。
其实在南部我与爱德华兄弟俩的相遇不止一次,但不要告诉马斯坦是他俩对我的要求,我无法拒绝那两个曾经看着我出生的人的要求,虽然这有违我对副总统的忠诚。
“是吗?那两个家伙真是的,不辞而别,真是把军部当成小孩子办家家酒了。”虽然我有点无法想像三十几岁的人,还会被人说成小孩子办家家酒,但只要想到爱德华一直不肯长高的个子,我还是不得不有点赞同副总统的说法。
我知道副总统真正关心的问题,但那已经解决了。虽然爱德华仍旧无法脱离机械铠,但是温柔的阿尔已经不再是“钢铁巨人”的模样了,这应该就是个值得庆幸的结局了吧?
“如果您需要准确消息,我马上着手展开调查……”
“……算了……”
“爱丽莎少佐,您今天外出需要备车吗?”紧跟在我身后的特莱曼准尉,大概以为今天又要跟着我加班,一脸的紧张模样。
“今天我有点私事要办,你可以不必跟过来,只要明天早上不会迟到就好。”背对着特莱曼,我听见他长出了一口气的声音。
干燥的初春季节,墓地里一片暮黄,虽然躲在残败的枯草下,已经有萌动的嫩芽在试探着冲破压抑的冰冷地面,但是那还需要再等待时机。
国立公墓,每次来到这里,总会多出几座墓碑,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
玛斯·休兹准将,我的父亲,最喜欢说“我要支撑他到最高处”那句话的英雄,已经有许多年忙碌的忘记了来看望他。
我微笑着敬了个礼,手却久久不肯放下来。
我会继续,继续支撑着他走到最高处,我以我的生命承诺。
墓碑下放着一支洁白的花环,鲜活、美丽的不属于这个季节,在花环中央静静躺着一只银怀表,打开盖子,里面刻有几行字:Don’t forget 3·oct·10